2012年7月9日 星期一

編者展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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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想》兩周年誌
在香港搞雜誌很難,搞藝術雜誌更難,搞書法雜誌可以說是自殺行為。多少人一腔熱血,搞文藝的有,兒童教育的有,多少份心血悄悄的來(上架),悄悄的走(停刊)。
最初我們的想法既熱情又簡單,每期幾頁介紹書法的真(如學書小法門)、善(前輩們談書論做人)、美(書法的賞析),再加兩版拙作就是了。也許比百貨公司或連鎖快餐的連頁優惠券規模稍大一點,日子久了也許駕輕就熟,但夢想和渴望的造美很快令我們對現實產生諸多不滿;嫌印刷不夠精美,紙質不夠上乘,我們開始講求整體設計的格調,內容也要豐富一點。有要求自然要付代價,在加頁,加工之下,製作成本穩步上升,期期超資完成。
當你真心誠意想做好一件事,總會有點運氣幫你的。很幸運,我們遇到很多熱心指導,在訪問中傾囊相告學書心得的前輩。有幸獲得藝術發展局的資助,遇到兩位於創新嘗試的設計師。感謝港九多個書齋,書畫工具店、美術館、圖書館,讓我們擺放《墨想》,更感激每位讀者朋友的支持。
《墨想》來到兩周年,仍是處於學行階段,別說何時才站穩陣腳,會行會走。我懷疑可有脫離危險期的一天。不過我們還是大想頭的,希望《墨想》能做得更好,讓更多人認識書法,促進書壇甚至是與其他藝術的對話交流。兩年下來,我們學了很多,都是因為上述諸位的幫忙與支持,有賺了。







2012年7月8日 星期日

如何判斷書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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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期 - 如何判斷好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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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想墨賞
徜徉理智與感情之間 ── 熊秉明

提起熊秉明(1922-2002) ,大家會想起他的名句:「書法是中國文化核心的核心」。這位年輕時攻讀哲學,到遠赴法國進修藝術,終以藝術理論和雕塑揚名的傳奇學者,學貫中西,又心繫溝通中西。他的雕塑,每以幾枝鋼鐵,勾出動物神態,深透中國藝術精髓。
適逢今年為熊先生逝世十周年,《墨想》感謝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唐錦騰教授,借出熊先生書法真跡刊登,讓讀者一睹他獨樹一幟的書風。


熊秉明中堂杜甫詩
墨:四行字幾乎沒有字距和行距,卻密而不亂,第二行「化」與「鍾」字之間、「神」字直豎留白,令密中見疏處。墨色具枯濕濃淡,節奏感強。正文末行「一」字用意大膽又自然,別有趣味。

唐錦騰:
「熊先生是198788年度,以訪問研究員身份來中大任教。那時我年輕,是後輩,他很客氣,主動寫字送我。從他的眼神,已感到他是很睿智的學者,卻又溫文爾雅。
念西方哲學出身,在西方生活五十多年,在這個環境重新審視中國書法,很有意思。他能夠很宏觀地看書法,分析方法自成縝密系統,跟傳統那派不同。又將書法連繫到性情、學問和品賦,釐清書法不是技藝,而是文化,是深刻的睿識。」

書法何謂中國文化核心的核心
熊先生認為,中國文化核心是哲學,但從抽象思維落實到具體生活,「第一境乃是書法」,我們玩味書法,亦同時「欣賞造型的意味、文學的內容和哲學的境界」,又舉弘一法師李叔同出家後專注書法為例,指惟一伴隨此悲智心靈的是一項書法。那是約化到最後的文化活動、精神寄託,能不說是文化核心的核心麼?」但這說法多年來備受爭議。

下期預告:著名書畫鑒定家徐邦達,二月以逾百歲高齡辭世,《墨想》將刊出其書法,敬請留意。

2012年4月6日 星期五

第八期編者展廊

轉眼《墨想》已來到第八期,第八次的編者展廊,翻看前七次的拙作,著實汗顏,當然今次也不例外。大抵不少學書之人,重看舊作,難免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這年多以來,在書學路途上,走走停停,好奇有餘,專注不足,時而追古,時而求新,不過所謂什麼樣的人,就寫什麼樣的字,雖然走過的路雜且亂,心水清的讀者,不難發現我們仨各有個性,都表現到字裡去。 林散之先生的《筆談書法》說道;「談藝術不是就事論事,而是探索人生」,「學字就是做人」,「這個關不得過。什麼關?就是俗字這個關。要讀書,古讀萬卷才能不俗。變換氣質才能不俗。」 共勉之。






周雪君行書條幅 釋文: 楊柳樓頭月半規,笙歌院裏夜深時,花枝灼灼難長好,漏水丁丁不肯遲。壬辰正月,雪君。 138x40厘米






伍嘉文行草團扇  釋文: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江山留勝蹟,我輩復登臨,水落魚梁淺,天寒夢澤深,羊公碑尚在,讀罷淚沾襟。嘉文。 20x20厘米

2012年4月4日 星期三

黃苗子 - 許禮平專訪

香港翰墨軒出版有限公司負責人許禮平先生與苗公相交數十年,於苗公作品收藏豐富,對苗公生平軼事知之甚詳,本刊非常感謝許先生借出藏品予我們拍照,並暢談苗公香港因緣和書畫作品。


許:苗公曾就讀中華中學及華仁書院,老人家頭腦轉得很快,有一次郁風的相機有問題,怎樣都弄不好,他就指著我的兒子說:「找我同學吧!」我們一時都反應不來,過了一會才恍然大悟他們都同是華仁書院學生。
苗子小時候是個「頑皮仔」,常在中環砵甸乍街近海傍一帶玩耍,父親黃冷觀當時主編《大光報》,為免他周圍亂走,於是經常命他送稿,所以苗公早歲已與許多文化人接觸。

墨:苗公早歲曾隨鄧爾雅先生學書法,他平時有否談到鄧先生的影響?
許:主要談到鄧先生講書佷有趣。本來打算在北京辦一次鄧爾雅的展覽,由苗公推動,但苗公後來患病,就作罷了。之後翰墨軒做了一次展覽,然後分別在廣東省美術館和澳門藝術博物館又做了一次,共三次。
苗公早期的藝術創作側重在漫畫方面,有關書法創作,重要的時刻是五十年代,那時他在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當編輯。那兒有許多搞美術的志同道合朋友,當時透過朋友介紹,買了幾車有關美術史的線裝書,於是就開始著力研究美術史。他又與王世襄、傅抱石、葉公綽等同輩前輩經常聚在一起,互相切磋,除專注於美術史外,並開始寫字。

許:五十年代,苗公寫了〈《墨緣彙觀》著者安儀周(歧)〉一文,請葉譽老(恭綽)改定,葉公大筆一揮,改得體無完膚,幾乎重寫,等於葉、黃二人合作。可見上一代學人治學之認真和對晚輩的照拂。苗公與葉公交往頻繁,藏其手跡也多,但劫後蕩然,僅存此一刪改稿。款是2007年題的。
(墨:葉公綽主張「書法應以篆、隸為根本」,對黃苗子有很深遠的影響)

墨:有記敘說苗公在文革後才專注寫字,是否如此呢?
許:是的。大家見到他的書法創作主要都是在文革之後,而且主要以書法家的身分活躍於藝壇。如香港大學「饒宗頤藝術館」的牌匾是苗公寫的。

墨:你在報紙上談到,苗公的去世是近代史的損失。為何這樣說呢?
許:是的。黃永玉二月一日在上海文匯報有一篇文章,說到「對於苗子兄的一生,覺得他有一件大事沒有做。……那就是寫一本厚厚的、細細的『回憶錄』。」說得很中肯。後來《蘋果日報》有轉載。我也奇怪為何他不肯寫呢?後來看到黃大德在《明報月刊》有篇文章,透露了一句,說「中央未公報」,他依足指示,沒有寫出來,只是偶然在他的雜文透露少少,但點到即止。


隸書扇面 (許禮平先生藏 )


許:這是苗公1989年六四之後在澳洲送我的作品。六四前夕,郁風捐了幾千元去買學生的作品,六月九日政協派車送他們到機場,經香港,再到澳洲。

在民國時期,可以說他是生活在國共兩黨的狹縫之間,有時閒談中會透露一些祕聞。如苗公談到「西安事變」,說張學良第一封電報是發給吳鐵城,吳鐵城上班較遲,苗公是第一個看到電報的,譯出來後,趕忙通知他,吳鐵城於是立即上南京開會處理。我最初也不覺是什麼,後跟一位研究西安事變多年的朋友談起,才知這些資料的可貴。

墨:苗公知道許多政治的秘聞,理應是一個很複雜的人,但剛好相反,在他的作品中卻充滿童真童趣,跟現實有很大的出入,你如何看這現象呢?

許:苗公是一個很平和的人,這是他的修養,他對許多事情都能容忍、包容和接納。從「六四」之後到澳洲生活,到再回到北京,他都是以平常心待之的。
苗公的字跟鄧爾雅和一些廣東書壇前輩都受伊秉綬影響,在趣味取向上都有些相似。後來葉淺予就買了一對伊秉綬的對聯送給苗公,他很喜歡伊秉綬,他的隸書學伊秉綬。另外,他的書法又受張正宇影響,他寫的是草篆。後來苗公到外國遊歷了許多地方,吸收了不同的文化,如他用一些不懂的金文和青銅器的文字放到書法創作中,有些模仿圖騰性質,將圖案和書法融而為一。
許:這是2001年的作品,他2009年送我的。這是放大了的製品,原作是四尺全張大。
墨︰人、山二字刻意用了象形的處理手法。



黃苗子篆書版畫作品
釋文:空山無人,水流花開




鄧爾雅篆刻作品〈正心〉、〈一日三秋〉
墨:鄧爾雅在書法篆刻主張書印一體,並以幾何安排確定點畫分布。這與黃苗子的作品有一脈相通之處。

黃苗子



黃苗子(1913—2012年),中國著名書法家、本港前律政司司長梁愛詩舅父。原名,黃祖耀,廣東中山人。5歲移居香港,曾就讀中華中學及華仁書院。12歲從名師鄧爾雅先生學書。民國時期曾任上海市政府機要室科員、廣東省政府秘書、國民黨中央海外部部長室總幹事、中央信托局秘書處處長等。解放後,曾任人民美術出版社編輯、中國美術家協會理事、中國書法家協會常務理事、全國文聯委員和全國政協委員等。作品曾在內地、本港、台灣、日本、英國、德國、南韓及澳洲展出,並為大英博物館收藏。


黃苗子書聶紺弩贈羅孚七律詩(羅孚先生藏)

黃苗子 行草五言聯(羅孚先生藏)



黃苗子香江之戀與書畫人生

黃苗子先生雖然不是在香港出世,但他在香港長大及受教育,是個地道「香港仔」。他的一生與香港關係密切,一九八八年他寫了〈香江之戀〉一文,抒發其對香港念茲愛茲之情。晚年雖然長居海外及內地,但仍不時往來香港與內地之間。2007年90多歲高齡,還回香港換香港身分證。

捐贈廣東書畫、拓片給中文大學
他知道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收藏簡又文舊藏廣東書畫,其中有許多蘇仁山作品,於是將其所藏的蘇仁山等一大批廣東書畫、拓片、著錄書等,一併捐贈中文大學文物館。藏品前年在該館展覽,甚獲好評。

隸書五言聯(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藏)
釋文:「珠還香海, 筆會沙田」
此聯為黃苗子1997年在中大舉行藝術研討會休息期間,即席揮毫作品。


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助理館長李志綱博士:
1997年下半年,苗公決定為多項收藏,找個地方妥善地永久保存。當時我奉命去北京幫忙整理收藏,入箱運來香港。記得是97年六月端午節期間,我帶了稯去拜會他。

墨:中港以至海外有眾多博物館和大學,,為何捐給中大?
據我了解,黃苗子曾經捐贈收藏給內地的博物館,怎料收藏最終沒有「下文」,令他難過,二來他與當時中大文物館館長高美慶有交情,所以捐給我們較放心。不過,因文物館有人事變動,結果過了一段頗長時間,文物館才為這批藏品舉行展覽。



清 蘇仁山 〈溫門一樂圖軸〉(選自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迴風舊夢:黃苗子郁風伉儷捐贈書畫墨拓圖籍》)
受畫家黃般若影響,黃苗子開始特留意和收藏蘇仁山的書畫作品。

齊白石為黃苗子題「仁山神妙」四字。(選自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迴風舊夢:黃苗子郁風伉儷捐贈書畫墨拓圖籍》)

2012年2月20日 星期一

真我

〈五彩的神山〉 水墨設色紙本 45X53cm 2006

林:這張畫的彩虹是後來加的。有些畫畫好了,會感覺欠缺了一些東西,但一時攪不清,靈感未出來,還未有生命的。我觀察了很久,後來我加上了彩虹,和紅色的遠山。缺少了彩虹,就好像欠缺了一個主題。
   林天行的作品很強調表現真我,他的山水畫不只表現外在景象,更要表現畫家的「心境」。「除了技巧外,還要看當時的心境。藝術之所以成為藝術,全靠一種精神和當時的情緒。不論字或畫,創作者當時的情緒很重要,如顏真卿的〈祭侄稿〉和王羲之的〈蘭亭序〉都表現了作者當時的情緒。這個所謂情緒,除了創作者個人的情緒外,亦包含一種時代的情緒。」
  「真我」是藝術家的靈魂,但如何去找呢?
「藝術上找我,可以有兩個途徑,一個是無意識的,一是有意識的。有句說話叫『大器晚成』,要透過不斷的修煉和充實自我,古人是把文學或繪畫藝術當作是一種修養來練的,很自然的「大器晚成」,這是無意識的;另一種是有意識的,現在時代不同了,我們很容易就可以看到許多名碑名畫,你會覺得重複前人的東西沒有什麼意義,因為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觀。」
  不僅藝術創作,在生活上他也是一個忠於自我的性情中人。90年的「陝北系列」展覽很成功,當時有畫廊要買他的畫,雖然那時十分拮据,連印請柬和裱畫的錢都沒有,但他捨不得賣,並把所有作品都帶回香港。「我當時都忘記自己是沒錢的。我經常做這些事情。因為這批畫是經過痛苦的創作過程,經過無數個不眠之夜才完成的,是一種心血,要畫再也畫不出來了。」


〈窗外夜雨〉 水墨設色紙本 24X27cm 1998

林:我畫畫時,窗外正下著大雨,突然有一部巴士經過,大雨把許多高樓大廈變得朦朧,公路旁邊有些燈柱,於是我又把它們畫進畫中。我覺得藝術除了要表現你的情緒之外,還要表現你的生活狀態。]


生命與繪畫
為了繪畫,林天行曾冒著生命危險三上西藏。第一次到西藏差點沒命,回港後看了三年醫生,但他還是堅持要去第二次,第三次。對繪畫的熱忱和態度令人敬服。為何非去西藏不可呢?「因為西藏真的很美,很純樸。我15歲開始跟著老師走遍中國14個省,差不多所有中國的名山大川都走遍了。但西藏真的很獨特,有獨特的自然風光和宗教,有獨特的人。那裡隨意一個地方都很美,都可以入畫。去到西藏你很容易會忘記過去的一切,享受當下的感覺。」
「我第三次去西藏,主要是想去阿里。阿里有一個神秘的古舊王朝。但三百年前一夜之間所有人都死了。另外有一個地方叫土林,有很獨特的風景,連綿不斷幾百公里,都是經過幾百年風雨而剝落的山的皺紋,很壯觀,很原始。當我去到阿里的時候,就立即刻把行李放下,在托林寺旁的象泉河邊寫生,對著連綿不斷的山峰,用3 小時畫了一張20米長的寫生長卷,當時真的十分興奮。」

〈古格遺韻寫生〉長卷局部 水墨紙本 2005

十年磨劍
來港十年,到95年才開始創作一系列以香港都市為題材的作品──「香港。景象」,他直率地承認初到香港時雖很想畫,但當時能力做不到。為了要把水墨畫走向都市,畫出具時代感的都市山水來,他磨劍十年。
「由87到90那幾年間,我不斷地研究西方的藝術,不停地看,主要是看印象派、立體派、野獸派和德國表現主義,包括它們的版畫,另外還很多抽象的作品。那是我當年主要做的功課,這些都是我風格轉變的基礎。」

印象派著名畫家塞油畫作品「普洛文斯山岩景色」

野獸派著名畫家馬諦斯油畫作品「餐桌上」

「在這系列畫中,我嘗試去改變畫面的結構框架,以超現實的手法結合現代都市的畫面符號去表現。至於色彩就不只是停留在傳統的大青綠之中,除西方的色彩,我還運用敦煌壁畫和民間繪畫的色彩,對我來說合用便用,沒有成規。許多學中國畫的人以為只要多些顏色和加重些顏料就是中西結合了,我覺得這想法很愚昧。如果整個結構沒變,顏色怎樣變都是沒用的。所以你必須打破畫面結構的框架,然後注入新的元素,這才可以改變我們的中國畫。」
但如此變法,會否捨本逐末?「我對中國的筆墨是從來沒放棄過的。雖然有一段時間很不喜歡它,如在八十年代末期。到後來我又回歸中國畫中,我覺得無論如何創作,你的根源一定要穩固。這個根源就是你自己的文化。根源穩固,才能將外來的元素加進去。」

談書法

林天行草書作品「坐看雲起」

墨:傳統水墨畫一向強調書法用筆,認為畫中要融入書法和用墨,不練書法就就畫不好畫,李苦禪就曾說「書至畫為高度,畫至書為極則」,你認為現代人畫水墨畫還要不要練書法?
林:我很小的時候已開始寫書法了,但那時不是真的喜歡,只是被爸爸逼著,如果每天寫不足100字,就會沒飯食的。到了少年,我學畫畫的時候才意識到書法的重要。因為傳統中國畫是要題字的,自己當時很勤力,畫已算畫得不錯,但當我一題字,別人就說:「似乎不題更好呢!」那時就開始認真練字了。
書法是很高深的藝術,而且很難,因為它太簡單了,難道就更高,它就只有一條線一個點,你如何只靠這些寫出自己的個性、世界觀和美學思想?畫畫還可以靠造型和色彩去掩飾。能夠把書法寫到有創造性和自己個性的,今天幾乎一個都沒有。
林天行工作室中書法藏書可與畫集分庭抗禮

空間的布置會令線條產生張力
墨:你覺得畫家和書法家看書法有什麼不同呢?
林:畫家和書家看書法的角度確是有些不同。書家比較注重法度,畫家除了法度之外,還特別注重書法作品的畫面結構,整個畫面的構圖和留白位置,包括你的簽名和印章。其實畫面的留白、構圖,上下左右空間的布置會令作品的線條產生張力。
我現在日日都寫字的。寫書法是很開心的事,樂趣比畫畫猶有過之。畫畫有時太用心力,可謂扭盡六壬,但書法是即時將情感注入線條中,感覺是很開心的。如李可染所說,當你對一根線條沒感覺的時候,就不要寫了。

標題:「繪畫以外」
除繪畫以外,林天行還不時嘗試不同藝術種類的創作,林老師透露他最近在北京雕了百多個紫砂壺。
1. 紫砂壺插圖,
林天行工作室中的紫砂壺創作



2. 陶瓷作品插圖-林天行有不少把水墨與瓷器結合的創作,效果另有一番趣味。




林天行簡介
當代著名水墨畫家。1963年10月生於中國福州市,1978年始先後師從畫家吳國光、林光、陳挺、劉牧等諸先生
為師學習西洋畫和中國畫。1984年移居香港。1990年畢業於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畫系。現為香港國際藝術交流協會主席,曾在北京、香港、紐約、柏林、米蘭、新加坡、台灣等地舉辦過個人畫展多次,作品入選百年中國畫展、全國美展、中國改革開放30年畫展、深圳國際水墨雙年展和當代香港藝術雙年展等,以及世界各地聯展。作品被多間美術館及中外機構收藏。出版有個人作品專集十多種。畫作「晨曲」、「維港兩岸」,曾分別於2005及2008年獲中國文化部邀請,隨神州六號及七號太空船升空。

2012年2月14日 星期二

林天行:藝術只能向前行


水墨紙本設色 69X69cm 2011


林:在米蘭的畫展中,有觀賞者對我說:「你畫題的寓意我差不多每一幅都明白,只有〈傾聽〉這張看不懂。」我跟他說,中國道家有句話「萬物静觀皆自得」,例如有一縷陽光照在含苞待放的荷花瓣上,你此刻靜心去傾聽,就能聽到大自然的聲音了。中國文化跟西方很不同,西方較直接,但中國要講移情的工夫。

林天行:藝術只能向前行
  走出傳統,表現自我,創造個人風格,是不少藝術家終日不懈所追求的目標。自90開始的「陝西系列」到「香港。景象」系列、「西藏系列」及近年的「天荷」,著名畫家林天行先生的作品總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他說笑道:「除了好『色』、好奇外,可能我比較花心吧。我不喜歡整天看著同一幅畫,又不想每一幅畫都差不多,沒有變化,所以畫這麼多畫,包括荷花、西藏和香港,沒一幅是差不多的。這就是我,這跟個性有很大關係。」
但創新實在不易,既要表現傳統筆墨,又要展現新姿,林天行說他也曾迷失,也曾徬徨,也曾苦苦思索。「真的不易,是要很大勇氣的,我剛開始改變的時候也經常疑惑,想走回頭。但我不停地對自己說,不能再回過去了,你只可向前行,而且要越走越遠。」
徬徨
「我84年初來香港的時候,坐在尖沙嘴的天星碼頭,看到四周都是高樓大廈,人車熙熙攘攘,一切都是這麼現代,對畫傳統中國畫的我來說,當時感到很疑惑:這麼現代,如何去畫呢?我開始意識到僅用傳統的表達方式是不夠的。」
八十年代起,內地開始改革開放,大批新畫家湧現,標新立異的方法非常多,他更徬徨了:「當時許多畫家開始湧現,也有許多創新的方法和技巧,甚至乎有洗潔精、鼓油和鹽等古怪材料混到墨中。『現代書法』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我當時感覺很徬徨,現代中國畫是不是要這樣發展呢?我覺得自己不能固步自封了。」
  於是他不斷嘗試並經歷失敗。「其實由87年開始,我就一直在探索,看許多西方的畫,思考如何把西方的技法融入中國畫中。89年末又開始看許多石刻和敦煌壁畫等,但畫出來的效果仍然不佳。墨是很難和其他顏料混和一起的,混來混去,最後把畫紙變成鐵片般厚,仍然不成功。」
出路
「搜盡奇峰打草稿」,石濤說得很有道理。90年他與同學到陝北的黃土高原去,那裡的景色給了他很大的震撼。「在九曲十三灣的山路中,連綿不斷、五顏六色的山巒呈現在眼前:色彩斑斕的莊稼,加上黃泥土、窑洞和棗樹,色彩鮮艷,對比強烈,令我豁然開朗。這裡的山呈現一片一片天然的色塊,令我想起了西方的立體派;黃土上一點一點的樹,令我想起了高更的作品。我最後完成了陝北系列的組畫,並於1990年12月在國家畫院舉辦了第一次個展。這次展覽的回響很大,人們開始知道有一個香港來的畫家把西方的畫法融合到傳統中國畫當中,把北方黃土高原的滄桑和苦澀表現出來,這是傳統中國畫中沒有的。」


「陝西系列 (4)」 水墨設色紙本 95X176cm 1990

2012年1月15日 星期日

編者展廊


周雪君攝影

水中音符
蒹葭蒼蒼, 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 在水一方。溯洄從之, 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 宛在水中央。
蒹葭淒淒, 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 在水之湄。溯洄從之, 道阻且躋, 溯游從之, 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 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 在水之涘。溯洄從之, 道阻且右, 溯游從之, 宛在水中沚。
<詩經秦風. 蒹葭>

對於藝術, 我是門外漢, 但又很愛慕, 模模糊糊的覺得, 無論那一門藝術, 書法、畫、音樂、攝影,
以至詩詞文學....都有著共通的語言; 不經意的動人韻律,歌頌那一切靈感的來源。



林賀超 
篆書條幅 138 x 30厘米
釋文: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北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款識:王昌齡從軍行七首之四 


伍嘉文
行書冊頁(局部) 羊毛紙 35 x 22厘米

辦墨想近兩年, 最彌足珍貴是受訪前輩的誠摯分享。
尤其創刊初期, 尚無往績, 憑一股傻勁冒昩邀約, 豈料前輩每每一口應允。見面時論書論人論心得, 出古入今, 知無不言。那眉飛色舞的神采, 最是動人。置身其中, 你不覺在訪問, 有時倒似閒話家常, 結果談足半天, 是等閒事。
如此熱愛藝術、進而樂於傾囊相授的精神, 在功利社會格外教人肅然起敬, 也使我們深信, 書畫藝術在香江定能薪火相傳。
共勉之。
歲在辛卯冬日書于高雲軒

寂寞很好 - 唐錦騰



寂寞,不一定壞。
作家梁實秋先生說過,寂寞是一種清福,跳出塵世渣滓,與古人同游。
中文大學藝術系教授唐錦騰,不入時流,數十年來心繫傳統。他認為傳統書法極具生命力,內含個人修養和文化底蘊,創作可變化萬千而不浮淺。
走著自己步伐,也可以悠然自得。關鍵是,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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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入冬,從唐錦騰辦公室的窗看出去,仍是一片綠。遠山依稀,鳥聲迴盪,風傳來花草清香。
位處山上的新亞書院,校園面貌多番變易,惟悠閒情懷如昔。「由學生到執教鞭,三十多年了,這裏的清靜令人舒緩。外面太熱鬧,我不愛出去聚會。朋友都埋怨我,像不吃人間煙火,與繁盛社會格格不入。」
唐錦騰好靜,自幼習中樂的他,近來愛聽地道清代音樂。
「驟耳聽來平淡,一般人嫌悶,但靜心聽,四枝樂器奏起來時繁時簡,或抑或揚。往時皇宮裏的人一邊聽一邊輕打節拍,就是一個下午。其實中國音樂、書畫都是文化,可互通,沐浴其中,心境平和舒服,是最大享受,這就是『游於藝』。」

都煩躁了
傳統書法也如清音,尤其篆、隸、楷書,變化往往在微妙處,須靜中去心領神會。然而時風在變,當代書法追尋「形式」變化,融入雕塑、多媒體以至裝置藝術,要將字砌得新奇、搶眼。
「就像中國音樂含蓄一些,不能用交響樂去比較!中國人如何膨拜,都重內歛,這是民族性,是文化的根。」書生氣的唐教授,語調淡然之中,總透著堅定氣息。
「有人大聲疾呼書法要『當代』,我期望大家先想想,為何會問這個問題?是否對自己文化信心不足?看來受西方觀念牽動,我們都沒耐性了:你看人家有多當代?中國書法彷彿沿地踏步,沒進化、沒出路。可是,為何我們不是追求本質的自然演變?要弄新花款,將書法雕塑化、多媒體化、影像化,並不困難,但我不選擇這條路,因為意義不大。」




深邃而自足
言下之意,中國書法能否汲取西方養分嗎?
「可以,看你如何吸收。重要是不放棄書法原來本質。從當代理論看,西方從『反傳統』去建立創新。從事西方藝術的人,往往看書法是空間的藝術,我認為是將書法膚淺化,是大錯特錯。書法作為文字的書寫藝術,是偉大的東方藝術,很多西人都佩服。經歷數百年擴充和修正,書法有獨特藝術形式,很自足。書法深邃,因為不只是技藝,而是文化,為心性藝術,關乎書者的感情、思想、修養、才情和品賦。」
在唐錦騰眼中,傳統天地遼闊,也並非一成未變。
「傳統書法一直在變,主要是『質』───用筆用墨自然地演變,不是『形式』的變。傳統天地很寬,只是一般人對舊事物理解太少,認為沒得發展,我則樂此不疲。書法回到最後,是自娛、是遊於藝,所有意義都源於此。若過程中有知音,覺得欣賞,便是樂趣。」

耐得寂寞
只是含蓄的氣度,註定不容易欣賞。「書法是高級藝術,不是群眾所想的「寫靚字」如此簡單,真正鑽入去,既有傳統亦有個人。所以寫好書法,要耐得住寂寞,你要跟自己比較。喜歡書法,開始已要想清楚:這是畢生興趣!不要急,慢慢學。急甚麼?又不是西方,三十來歲要突破,然後成名。中國藝術不是如此,是漸進地圓善自己,慢慢才寫自己風格。」
令人想起虞世南和趙孟頫書法,溫潤妍雅中骨力深藏,是可貴的內歛。此刻,有誰共鳴。

唐錦騰曾受教於多位名師,包括饒宗頤、葉潞淵和馬國權,箇中軼事饒有趣味,請留意下期〈唐錦騰專訪下集〉。


簡歷
1960年生,中大藝術系副教授,西泠印社社員,曾任廣東省書法家協會理事。師承饒宗頤、楊善深和唐鴻等名家,於1995、2002和2009年辦個人書畫篆刻展。屢獲殊榮,包括「西泠印社第六屆篆刻藝術評展」優秀獎(2006) 、「廣東省篆刻、刻字作品展」銀獎(1998)等。去年獲中大頒發「文學院傑出教學獎」。